本书论述的是对人类大脑独特愈合方式的探索。理解它之后,从前被认为是不可治愈或无法逆转的大脑问题得到了大幅改善。我们会看到,许多病例痊愈了。我将解释治愈这一过程怎样从大脑高度专业分工的特点中发展出来。人们从前一直认为,这些高度分工的特点非常复杂,要付出成本才能换来:大脑和身体其他器官不一样,无法自我修复或恢复失去的功能。本书想要说明,实情恰好相反:大脑的复杂性令它具备一种独特的自我修复、全面改善其功能的方式。
唤醒大脑:神经可塑性如何帮助大脑自我疗愈 读书笔记每个神经元都分三部分:树突、细胞体和轴突。树突是从其他神经元接收输入的树桩分支。树突接入细胞体,而细胞体负责维持细胞的生命,携带DNA。最后,轴突是长短不一的缆线(大脑里有极细微的轴突,也有纵贯整条腿、长达0.9米的轴突)。轴突常被比为电线,因为它们以极高的速度(时速3.2~320公里)携带电脉冲,向邻近神经元的树突发送。一个神经元可以接收两种信号:激发信号(兴奋信号)和抑制信号。当神经元接收到足够的兴奋信号,它会启动自己的信号。当它接收到足够的抑制信号,它的启动放电可能性就降低。
轴突并不碰触相邻的树突。名叫突触的微观空间将之分隔开来。一旦电信号到达轴突末梢,就触发释放化学信使“神经递质”到突触。化学信使悬浮在相邻的神经元,使之兴奋或加以抑制。
神经可塑性的一条核心规律是,同时启动放电的神经元是连接在一起的,也就是说,反复的精神体验使大脑处理该体验的神经元产生结构性变化,令神经元之间的突触连接更为强健。
神经可塑性的一条更普遍的原理:用进废退现象。科学家埃里克·坎德尔(Eric Kandel)证明,随着学习的进行,神经细胞之间的连接增加,2000年他获得了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他还指出,学习能够“开启”改变神经结构的基因。
像所有的生命系统一样,大脑在不断地寻求稳定状态。持之以恒的思想练习能强化大脑的能力,以持续的方式改变大脑的启动放电。
胶质细胞源性神经营养因子(glial-derived neurotrophic factor, GDNF),是一种大脑生长因子。它的功能就像大脑里的促生长肥料。GDNF由胶质细胞构成,这是大脑里主要的一类细胞。15%的大脑细胞是神经元;85%是胶质细胞。长期以来,科学家们很少讨论胶质细胞,因为他们相信,胶质细胞只是大脑里的“包装材料”,单纯地包围、支撑着更加活跃的神经元。现在我们知道,胶质细胞不断彼此通信,和神经元互动,修改其电信号。它们还是神经元的“神经保护”,帮助神经元对大脑进行接线和重新接线。
神经可塑性的四类变化:第一类可塑性变化是数分钟内即可发生的响应,比如声音的改善,平衡的恢复;第二类可塑性变化是突触神经可塑性。锻炼时使用“脑桥”数天到数周,让神经元之间建立起更为持久的新的突触连接。它还可能增加突触的大小和受体的数量,增强电信号,提高神经轴突的传导效率;第三类可塑性是神经元的神经可塑性,根据科学文献,连续28天持续激活神经元,能让它们开始产生新的蛋白质和内部结构;第四类可塑性的是系统神经可塑性,这需要数月甚至数年。通过刺激神经干细胞(大脑里的胚胎细胞,及其前身,神经前体细胞),有助于修补损坏回路,在大脑与脑干的脑桥部位直接相邻的地方,有一个充满液体的腔,叫作第四脑室,人们在这里发现了干细胞。
新鲜感是调动大脑可塑性的有力方式。具有新鲜感的感官体验唤醒了大脑的注意力处理器,神经元之间更容易建立起新的连接。它分泌多巴胺(和其他大脑化学物质),以巩固记录该事件的神经元连接。这一过程就相当于大脑在说:“那个要保存!”
2013年,哈佛大学的一项研究表明,高糖食物(多为加工食物)打开了大脑里受嗨药和可卡因影响的部位。戒掉糖,可以提高整体大脑细胞的健康。基因让人们有可能患上脑部功能障碍,但要让该可能性真正变成病,一般还要求环境因素的具备。许多环境因素打开了人们的免疫系统,让免疫系统释放抗体,产生了影响大脑的慢性炎症,慢性炎症扰乱了神经回路的建立。
耳朵是大脑的电池。大脑扫描研究表明,当大脑受到音乐的刺激,神经元就开始与音乐完美同步启动,进入所听音乐的偕同。这是因为大脑经进化向外部世界延伸,耳朵充当了换能器的作用。换能器将能量从一种形式转变为另一种。举例来说,扬声器将电能转化为声音。我们耳朵内的耳蜗把来自外界的声音能量模式变成大脑可以在内部使用的电能模式。尽管能量形式发生了变化,波模式所携带的信息通常却可以保留下来。由于神经元和音乐一起点火,故音乐是改变大脑节奏的一种途径。
耳朵不是一个被动的器官,而是相当于能聚焦于特定声音、过滤其他声音的变焦透镜,可以称为听觉变焦。实现听觉变焦的两块肌肉之一是镫骨肌。它绷紧时,增加语言中高频声音的感知和区分,而对淹没于高频率中的低音调消音,让听者能从环境中提取对话的声音。第二块肌肉是鼓膜张肌,它调整鼓膜(耳膜)的紧张度。它补充镫骨肌,当它处于绷紧状态时,会降低对背景噪声中低频率声音的感知。我们说话时,这两块中耳肌肉都会收缩,这样,我们就不会因为自己的声音让耳朵受损。
声音治疗的最初15天属于被动阶段,戴上耳机听90分钟经过过滤的莫扎特的音乐和母亲读童谣的声音;在经强烈声音刺激后,再听未经过滤的男声合唱团所唱的格列高利圣咏(Gregorian chants),圣咏的频率意在让患者放松,圣咏的节奏与聆听者平静、放松时的呼吸和心跳一致。
“为什么要选莫扎特的音乐呢?”一些治疗师使用其他作曲家的曲子,其他形式的音乐,但大多数托马迪斯流派的治疗师坚持使用莫扎特,尤以小提琴曲为主,因为小提琴是高频率最丰富的乐器,能产生便于耳朵吸收的持续声响。托马迪斯还倾向于使用莫扎特年轻时代的曲子,结构简单,更适合儿童。保罗说:“最初,托马迪斯并不只用莫扎特。他用过帕格尼尼、维瓦尔第、泰勒曼、海顿。但渐渐地,经过自然选择,最终只用莫扎特了。莫扎特似乎适合每一个人,既能充电、刺激,又让人放松、平静,两方面的效果都有。
相较于其他任何作曲家,莫扎特准备好了线路,启动了神经系统、启动了大脑(为大脑接好了线),为它提供了语言习得所需的节奏、韵律、流动性和运动。莫扎特本人非常小的时候就开始演奏音乐,他才5岁就已经作了复杂得惊人的乐曲。他的大脑很早就为音乐的语言接好了线,大脑受他母语德语节奏的影响不大。它不具有特定语言的强烈印记,不像拉威尔的曲子里打着法语的烙印,维瓦尔第则打着意大利语的烙印。莫扎特是一种超出了文化或语言节奏的音乐。莫扎特乐曲产生的声波跟它们所触发的脑电波看起来是一样的。科学家甚至发现,脑干的脑电波听起来跟触发它的音乐声波听起来都一样!
无论我们来自什么文化,每个人的生命都始于黑暗,我们在黑暗里扎扎实实地生长。在母亲的子宫里,我们与“实在”的第一次接触,来自母亲的心跳,她呼吸的起伏,她声音的音乐、韵律与节奏,即使我们并不知道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种对声音的渴望,将永远伴随我们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