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面单元住的是亲姐儿俩,一个姓山本,一个姓柴田。山本是她们娘家的姓,妹妹结过婚,随了夫家的柴田姓氏,后来从夫家出来,也再没改。姐姐没有结过婚,至今仍旧姓着娘家的姓,是个待字闺中的老姑娘。这样一来她们家信箱上标的名字就成了山本柯子和柴田榕子。“柯”和“榕”都不是日语里的常用字,有一回我问及她们的名字,她们说是父亲给取的,父亲战前是中学的国文先生。
日本故事读后感如果我知道这本书讲的是这样的故事,大概没有勇气翻开,就像始终不愿走进南京大屠杀纪念馆那样,就像读张纯如的书读着读着要闭上眼睛那样。但当我翻开它,便责令自己读完它。我应该读完它,在“1945年,抗日战争终于取得胜利”这样冷冰冰的叙述之外去读它;在裤裆藏雷这样简单粗暴的抗日神剧之外去读它;在面对这段历史单纯怨恨或刻意逃避的情绪之外去读它。
先说说叶广苓,《采桑子》太长,所以从《日本故事》里来感受她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能因为语言环境的原因,读外国作家的书常让我困倦,中文作家的书更能让我入戏,因为那字里行间的,气息熟悉而安心。叶是个很大气的作家,这并非是说只着眼于大题材,而是他即便描写温情也不黏腻,而有别味的厚重,李娟的书也淌着脉脉温情,却十分轻盈。充满着精灵的灵性。当然从这本书来看,由于题材的特殊性,更让感到冷与痛,如果要比喻,这不一箭穿心尖锐的痛,是一把匕首推进心脏,是一个面罩堵住呼吸,你吊在那儿,死不了也不好受。
再说这本书,日本故事共七篇,第一篇还披着温情的面纱,两人一狗,风雨过后的平静仿佛就是生活的真谛。第二篇开始促不及防地裸露那令人呕吐的伤口,虽然是独立的短篇小说集,但是却有淡到浓再回归平静的感觉(当然这也可能是我后面看的不如前面用心导致的)这七篇的主角各不相同,但都与二战有关联,有广岛原子弹的幸存者。有慰安妇。有日本与中国的战争遗孤...也正因为,能从更丰富的层面感受到战争没有胜利者,只有失败与更失败。而对于停火的那天不是战争的结束,它早种下了一个又一个的悲剧,小人物的命运,因为大时代的齿轮转动而转动,在这绞动中。流血流汗,干肠寸断。
最后我想说说第二个故事,因为正好看了《三十二》,故事与电影的主人公的影像常常重叠起来,也许命运有些许差异,但不过都是苦中勉强添点甜。
你会恨,恨那轮番奸污她们的日本军人,它们扑上去,撕裂她们的身体。而她们做错了什么?仅仅因为她们走过了家门口的路,撞上了觅食的禽兽?这是慰安妇的苦痛,绝不是她们的悲哀。你会怨,怨作为同胞的中国人,在面对这样的惨剧,怎么还能责怪她们?认为他们是坏女人,是献身给日本恬不知耻的人。不管这愚昧的背后是基于封建的观念,还是政治的风暴,她们残存的灵魂也彻底被撕裂。而她们真的是肮脏的吗?人性的恶都被毫无保留地展现给他们,而她们却秉着善活在世间。
历史把别人的污血泼向她们,旁人掩鼻而过,视她们为垃圾,等有一天她们不是垃圾了,确是人们忘记历史,想借她们获得什么的时候。在别人的眼里,这污血穿过她们光滑的皮肤,深深地进入她的灵魂,浸透给她们的下一代。她们的孩子,明明生活在中国的土地上,因中国母亲的善意留存,被中国母亲的乳汁哺育,却因那个甚至不知是谁的日本父亲遭受白眼。辱骂,甚至不能成家。而这血脉没有延续,每个人都要松一口气,以为这是悲剧的结束。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因这场战争命运发生变化,我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投入未来悲剧的创造中。
我学的是日语,但当时我们家的老人很不开心,当时虽能理解,却觉得他们狭隘,但当今天我再次面对着过往,却说不出这样的话了。我不是张英,甚至不是苏斌,张大勇,更不是我的祖辈,因此没有亲历,无法旁观,更无法忽视,那我应当如何铭记历史,面向未来,要铭记,一股恨意无法释怀,要未来,这股恨意不能转移,这口温热的血憋进了肚子,它无法轻描淡写地变成一个故事,而被刻上了一个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