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人》读后感1100字
白先勇的爱情生死劫
有些东西天生就带了酷烈的悲剧感,比如同性之爱。写出《孽子》的白先勇,勇敢地在1988年公开了自己的同性恋身份。
白先勇的小说,经得起人生的蓦然回首。但比起小说来,他在《树犹如此》里记述的同性爱情往事,更加动人。
白先勇和王国祥,两个17岁的少年,在楼道里偶然撞见,从此一生结缘。1989年,王国祥再生障碍性贫血复发,白先勇和他奋力共御病魔,走遍人间也要找到那帖神药。
白先勇说,当时如果有人告诉他喜马拉雅山顶上有神医,他也会攀上去乞求灵丹的。然而人力终是不能胜天,王国祥走了,在天人永隔的一刻,白先勇握着他的手,给他温度,那手仍一点点冰了下去。
王国祥55岁去世,他们之间一直是平淡的,没有更多的情节和反复,当然也没有婚姻的承诺,但相知守望38年不离不弃。
王国祥死后,白先勇的生命从此有了“一道女娲炼石也无法弥补的天裂”。这种岁月里的痛楚和惦念,让我想到电影里的婚礼,牧师总会问:你愿意吗?无论贫富疾病都不分离?
回答的人都是满心喜悦的“愿意”。但俗世奔流,被众人见证过的婚姻又有多少能真正偕老?也许所谓的承诺,不过是给自己的没有把握增添一点重量。
男女之间,生死离别沉沦毁灭,看似劫数重重,其实于情感本身,正是传奇般的成全。但同性恋在开始的一刻,便已注定为禁之爱,是犬牙交错的边缘。再美好的同性爱情,又有几个人会当成爱情故事来读呢。世人眼里,那不过是一段花边一种猎奇甚至一声猥琐的笑。
见之极乐,入为地狱。
华语影片里表现同性之爱的不是很多,但几乎每一部都含了隐痛。《蓝宇》是执著不悔,《春光乍泄》是纠缠错乱,《霸王别姬》是刻骨迷恋,爱情的生态一一彰显。
而李安的影片《断臂山》感动我们的,是一种执拗的信仰。从19岁到39岁,杰克和恩尼斯没有变过,直到死,杰克家里的衣柜,还珍藏着两件衬衫,那是他和恩尼斯的,两件衬衫套在一起,像两个人的皮肤般相亲相爱,袖口留着二十年前打架时的血迹。
但爱从来不能等分,更爱对方的从来比较弱势,杰克的深情,始终敌不过恩尼斯心中那份原罪感。二十年的时间里,两个牛仔各自婚娶然后相聚离别,终究是一场生死逆旅。断臂山上,青草还在岁岁枯荣,而杰克那曾经怒放的生命和爱情却已成灰。
情深不寿,强极则断。异端的爱,总是如断臂,痛到极处惟有割舍,而情感就此重残。在无尽时光里,从此隐藏一个异常惊心的问句:为什么最深沉的爱总不得善终?
(2007年写的一篇旧文,今天重读《台北人》,想到老去的白先勇和他所隐喻的那个游园惊梦的时代,有泪如倾。)